台新銀行文化藝術基金會

入圍理由

《成忘》是成了忘記，亦是成全忘記；母親的「成了」，需要女兒的「成全」，因為母親不可否認的現在進行式，也可能是自己的未來完成式。湯皇珍個人關於失智與失落的家庭行動劇，端靠眾人來成全：2019年延伸至 2020年，高雄拓展到臺北，長期經營南北社群訪談參與，挑選地方媽媽／兒女素人，與專業表演者合作。結合裝置與人體，以詩化的語彙，音樂的律動，舞蹈的肢體，抒情地環扣母女關係，交疊私密記憶的雙軌追憶。無疑開創了個人實踐與社區營造的行動藝術典範。（主筆委員／王寶祥）

關於作品

2019年1月1日，我拍了張自照，凝視間，突然很想比對一張我趁媽媽還清醒時擷取到的最近照--從1996開始遺忘到此刻，瘦骨嶙峋的母親面容透出奇異溫柔，現在抱著她我會流淚，她忘記了所有一切，包含最基礎的吃飯起坐程序。

而我，終於等到歲月過了六十，追隨母親步入老年--這個忘性當道、衰病纏身的最後一塊人生拼圖階段。

為什麼人生不能止於極盛，而需寂靜於枯槁？

“忘記”如一個手勢，預告即將潛行--一個界域，截然不同於其他人生階段，但同樣無可避免；故而最終不再想被動接受，反而慾望逆風地全力以赴活出未有，這當是“成全”之真義。

當計畫越是延展開走，我越是彷彿要遠離它的“形式”--不同的是我未曾或忘這位如影隨形了三十年的藝術老友--我打算以藝術最核心的創性，來問問這塊生命最後拼圖的究竟意義。從這個角度--這不是件“作品”，而是真實我的現在進行式。這也是關於任何一位如我之成忘老太太的現在進行式。它的殘酷清醒，它的質變煉金，它的一五一十不肯妥協，完全契合我對藝術最終極能量的叩問。

正因如此，接觸到這個計畫的所有過程（從2019到2020；從台北到高雄三個不同場地；從編寫劇本、尋找演員、排演到演出；從不認識到午茶濃情到寫一封信給成忘老太太...）無論擺盪在如何大幅真實人與事以及高度演釋結構之兩極，總是能有機而微妙地鎖住計畫的核心--當你相遇“成忘老太太”，請用創力握住“這位”尋常在你身邊、卻也極其值得以“藝術”對待的人物。

成忘老太太計畫，它不附庸於社會服務，也不是醫療教學，它直指人類心智的抽象轉換--來自藝術最終層次：對於忘記的成全猶如對於年老的成全、對逆境的成全，皆考驗人類面對異質心智符碼，其轉換演繹的可能創性。

成忘老太太計畫是為納受記憶的失去而生，也為每一剎那由年老生出的難題以創心去觀視而生，由重重衰敗哀傷中出現對生命究竟真相的體悟與感激。經由態度改組，找到生命之於每一階段、自與他相互成全的相處之徑。

那麼，無論是“作者”，是“成忘老太太”，是即將來臨的“年忘老太太”，甚至是具有如此“成忘”性格的人物，我們都因此而是--“成忘老太太”！

藝術家簡介

湯皇珍 行動藝術家，生於中華民國台灣台北。進入師大美術系前已接觸劇場與電影，赴法後再於巴黎第八大學造型藝術系親炙當代藝術的理論與現況，行動藝術的共時性與互動的異質界面從此深入。

1991返台迄今，近三十寒暑，每年持續2至3件新計劃發表不綴，已完成五十餘件以《事件》計畫進行的創作。其作品複合行動藝術中行為、表演、文本、釋譯等互滲元素，跨接社會學、語言學領域，歷時既長，觸接厚碩，是國內少有專事行動藝術的創作者。 

早期作品（1991~1998），直入個體之於社會與環境的衝突。中期「我去旅行」創作大系（1999～2013），擇取二十一世紀人類最頻繁的行為現象作為其寓言擬態之所指，十五年間完成十件跨越地域與事件、行動與展演的繁複作品；2014~2015以「尤里西斯機器」為名，藉這位克服萬難終究堅持返抵人間溝通之門的英雄，總詰其「我去旅行」之於此無極喑啞世紀的行為思辨。後近作品（2010～），深探社會集體記憶及重塑語言敘述之界域。

我去旅行Ⅴ/一張風景名信片〈台灣篇〉2006獲第四屆台新藝術大獎〈視覺藝術類〉。我去旅行Ⅴ/一張風景名信片〈義大利篇〉2007應邀第52屆威尼斯雙年展─台灣館展出。

創作外，長期關注台灣藝術文化生態的締造。1997發動爭取、保留、更生「華山藝文特區」，2008發起「種植藝術」運動，2009籌組「藝術創作者職業工會」，2011催生「臺北市藝術創作者職業工會」。

藝術家訪談

採訪及文字整理｜許祐綸 

若記憶與人的存有本質無法脫分，當遺忘在生命之尾席捲，人如何去面對無可挽回的狂濤？湯皇珍邁入六十之時，發現記性漸不若過往，她想起自己多年失智的母親，年老的命題在兩人間突然相連：那些更年輕時面對母親遺忘的不知所措，在此時是否能以自己一生信念的藝術，再次重新閱讀？ 

除了接受，更要「成全」
以創性閱讀「忘記」、「變老」這些異質符號，成為「成忘老太太」行動計畫的起點。而至此更重要是「成全」，不只是接受，更要轉折。「成全忘記」的老太太成了寓言，是藝術家此時的自己，是母親，也指向每個面對或即將面對遺忘的他人。忘卻最基本事物、身坐家中卻急切「返家」、視覺裡的幻象改變了現實……忘記與變老有時超越人生經歷所能理解，讓人驚恐難以招架，卻又如此迫在眼前。湯皇珍說，這幾乎是這個時代共通的命題，即將成為或是正在經歷的當事人、照顧者，均無可逃避。「但我們可不可以用最核心的、創性的角度，去面對這個生命中幾乎是最平凡的符號轉折？當這個不懂的東西出現，我們可否去讀會它？這個異質符號的閱讀，就變成跟藝術最相關、也是『成忘』這個人物的誕生。」湯皇珍言，從創性改變意識狀態，尋找生命處境中自我與他者共處的道路，即是藝術與生命產生關係的所在。轉折可以是裂口與契機，行動藝術即是面對人類處境，尋找意識狀態的改組。

此行動計畫從2019年初延伸至2020年，地點從高雄駁二、新浜碼頭藝術空間，再拓展到臺北的北師美術館。不同屬性的展場與互動劇場演出之間，交錯著湯皇珍與南北各地「成忘老太太」的採訪、進入社區的午茶事件，甚至「寫給成忘老太太一封信」邀約活動，或是網路媒介的運用，織就無數與「成忘老太太」相遇的契機。湯皇珍稱這些相遇為匍伏前行的肉博，「我要把我、一個『成忘老太太』的寓言人物，送到你的前面。」不論是擁有透明櫥窗的駁二、縱深展場的新浜碼頭，通透以及鄰近自身老家的北師美術館展場，或是互動劇場裡納入素人演員、在開放的演出裡創造合唱般動態節奏的共鳴，以及近如單口秀的午茶時光，都是無數的介面、相遇的機會。「這樣的題旨很容易落入到紀錄訪談或社會關懷，但這不是我要的東西。最重要的是藉由這些平台，要邀請你們來真正的跟我相遇。」就如展期間湯皇珍幾乎寸步不離展場，看見人就問一聲「你是成忘老太太嗎？」，提問是對話的開始，用藝術的機緣，讓成忘老太太的性格、承載的生命轉折契機，被活生生的看見與討論。

不如讓我們飛行起來
「媽媽的記憶一直在遺失，我跟他相處的時間、要創造的記憶也越來越少。相同的，如果你們認識成忘老太太，喜歡成忘老太太的性格，也許可以透過一種新的態度，用創新的方式開啟你新的記憶創造。」若能重新去體悟生命意義，老年便有質變的契機。計畫裡的劇本結構就如同隱喻：「我記得……」，但「媽媽卻忘記了」，說者提問「為什麼我要忘記？怎麼發生忘記？」不解人生能否止於極盛，而非以衰老終結？卻終也墜入忘記之海。然而，最終她上岸，遇見年老的自己正駐足等待，攜手飛行。「我媽媽在忘記的過程裡最常說：『我要回家』可是，她已經在家裡了。在夜裡懇切要求回家時，我不知如何回應她的哀求。後來，我說：『媽媽，我們飛起來好了！』如果我們可以對生命最後一個階段進行凝視，能不能有個飛行？如此我們少了身體的痛苦，進入一個由創性或成全出現的廣袤海洋。」

行動藝術用時間拉出深長意義，卻始終超脫形式，湯皇珍說「這作品其實就是『我湯皇珍，可不只是湯皇珍，她是成忘老太太，這樣一個人，她要跟大家見面，說一說話。』這就是作品的全部了。」湯皇珍過著自己邁向老年的生活，也用她淡水重建街365天開張的「成忘老太太雜貨舖」繼續製造相遇。湯皇珍說，藝術是她全部的生命風景，而藝術的創性與質變潛能如同煉金。她要為這個重要之物開啟窗門，讓眾人看見，也真誠用藝術交給她的禮物，面對自身生命的珍貴命題。「我在此刻看見我媽媽、看到其他老人的時候，突然懂了一點，突然有了『我就是他』的感覺。」湯皇珍提及自己幫助行動不便長者搭上公車的經驗，仍感觸流淚：「我覺得藝術從沒有離開你的生命，它不是一個形式，它是真的跟你的生命狀態有所關係，而這也將影響他人。否則作為窮苦藝術家是為了什麼？我深信藝術有這樣一個能量：我們可以改組意識狀態，而我們的生命將變得不同。」

製作團隊

藝  術  家 ： 湯皇珍
製  作  人 ： 王玉齡
剪輯指導 ： 莊博順
文宣製作 ： 蔡 雪
網頁平台 ： 趙辰懷、郭佳惠

演出 成忘老太太在家嗎？（高雄場2020/02/29, 03/07,03/14）
編 導 ： 湯皇珍
製作執行 ： 蔡雅庭
製作協助 ： 駁二 曾馨霈 、新浜 邱駿朋
舞台構想 ： 湯皇珍
舞台製作 ： 誠慎遠室內裝修有限公司 陳志強
道具製作 ： 湯皇珍
燈光設計 ： 蔡馨瑩
攝錄統籌 ： 片子國際有限公司 李基宏
多媒體統籌 ： 喜誠科技 彭東山 、張海文
導 助 ： 陳文齡
演 員 ：  李 靈、 蘇以亭、 劉 敏、 周佳欣、 林元紅、 莊雅如、 陳鳳美、 湯皇珍、 葉美娥、 林淑華、 黃琦美、 陳俐雯、 鄒紓榆、 余汪澄、 林偉材、連宏珠

演出 成忘老太太在家嗎？（台北場2020/06/13,06/20）
編 導 ： 湯皇珍
製作執行 ： 北師美術館 王怡心
舞台構想 ： 湯皇珍
舞台製作 ： 誠慎遠室內裝修有限公司 陳志強
道具製作 ： 湯皇珍
燈光設計 ： 蔡馨瑩、唐郁琁
攝錄統籌 ： 片子國際有限公司 李基宏
展演紀錄 ： 郭政宏、吳政融
多媒體統籌 ： 喜誠科技 彭東山
導 助 ： 陳文齡
演 員 ：  李 靈、 劉 敏、 周佳欣、 林元紅、 莊雅如、 陳鳳美、  湯皇珍、 林美真、 林秀蕙、 石安樂、 顏亦均

展出 你是成忘老太太嗎？ 
高雄駁二藝術特區（大義C8-8倉庫）
展駐：2020 02/03 —03/02   演出：02/29 (六) 16:30

高雄新浜碼頭藝術空間
展期：2020 02/22─03/15   演出：03/7(六)、03/14(六) 16:30

北師美術館
展期：2020 06/03 ─06/24   特別開幕事件：06/06(六) 10:00    演出：06/13(六)、06/20(六)16:30

事件 相遇成忘老太太之午茶濃情
2019
1) 11/27 (三) 14:00 遠雄未來市社區
2) 12/25 (三) 14:00 三得利日本料理

2020
3) 02/12 (三) 14:00駁二藝術特區（大義C8-8倉庫）
4) 02/19 (三) 09:30鹽埕老人活動站
5) 02/22 (三) 14:00新浜碼頭藝術空間
6) 03/11 (三) 14:00鳳山社區大學
7) 05/16 (三) 14:00 Sophie在她家
8) 06/24 (三) 14:00 北師美術館

訪採 相遇成忘老太太
感謝受訪 ：  林元紅與母親 、陳鳳美與母親、高紅瑛、 卓 明、 韓肅莊、 莊育冠、 陳純適、 孫義智與音活日照中心、趙桂珠與姊姊 、陳恩行、 陳宜均等

本計畫臉書  https://www.facebook.com/TangUlyssesMachine/
本計畫官網 https://ulysessmachine-tang.idv.tw/

主辦單位：高雄 新浜碼頭藝術空間（高雄文化局贊助指導）、駁二藝術特區（高雄文化局贊助指導）、台北北師美術館

協力單位：建軍跨域基地 、共老俱樂部 、財團法人高雄市佛臨濟助會 、鹽埕老人活動站 、國立中山大學社會實踐與發展研究中心 、高雄市鳳山社區大學 、遠雄未來市管委會  、三得利日本料理

贊助單位：本創作計劃由財團法人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贊助

藝術家致謝：主辦單位、 贊助單位、 一功營造林中進、 林元紅、 林美玲、  盧成志、 李萬益、 唐明漪、 謝靜慧、 陳宜均、 蘇以亭、 林乃文、 洪瑞恬、  Frank MUYARD  、呂筱渝 、姜麗華 、徐文俊、 紀月娥、 邱婷君、 陳姿仰、 曾玉冰、 許家華、 詹淑齡、 李瓊惠、 James LIN、 彭鈺期、 陳雪妮、 黃淑萍、 莊毅冠、 陳俊元、 羅曉筑、 台灣音律活化健康協會、 台灣長期照顧服務產業工會、林口與桃園長庚醫院失智症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