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章來源 原載於民國91年7月1日中國時報「台新藝術獎每週評論」
- 刊登日期 2002-07-01
- 類別 展演評論
- 作者 謝東山
藝術創作與文化意含
藝術創作與文化意含
評「20號倉庫第二屆駐站藝術工作者期末聯展」
謝東山(作者為台新藝術獎視覺藝術類觀察員,國立台南藝術學院藝術史與藝術評論研究所副教授)
展覽名稱:「20號倉庫第二屆駐站藝術工作者期末聯展」
展覽時間:民國91年6月22日~7月7日
展覽地點:20號倉庫
由陳朝興所策劃的該展,展出黃圻文、陳世強與兩位國外駐站藝術家Paul Emmanuel和Fiona Smyth的繪畫,以及李俊陽、陳冠君、陳世強、何國均、陳明德、李朝倉、游文富、洪易、得旺公所等人的綜合媒材作品。內容方面,李俊陽、何國均、陳明德等人的作品都跟「告別20號倉庫」有關,其餘的則各說各話,展出的內容跟當下一般聯展的性質相似,看不出有任何共同之處。這應該是一項期終成果展,但嚴格來說,形式上並不夠嚴謹,作品水準不整齊,有些作品甚至有流於敷衍了事之嫌。
然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藝術家創作目標的迷失,這也是台灣當代前衛藝術的普遍現象。十九世紀八○年代,英國藝評家羅斯金(John Ruskin)曾指出藝術家的任務在於尋找上帝為人類所創造的美。但上帝從未向世人明示什麼是美,因此藝術家必須身體力行,從創作過程中去找出上帝的意旨。十九世紀末,尼采宣判上帝的死刑,自此,西方藝術失去創作的中心目標,藝術終於獲得解放,但也開始了自我放逐的歷程。今天,再也無人敢斷言,人類在藝術創作上的終極目標「應該」是什麼。
現在,藝術創作的自由擴大了,但在放棄所有崇高的使命後,西方藝術社會仍不斷在尋找某種藝術的共同終極目標。藝術既然不一定跟榮耀上帝、宣揚國威、保存種族命脈、維護社會和諧有關,藝術至少還可以為人類的終極幸福做出一點貢獻,例如認真思考全球主義思維下,所引起的文化與藝術發展的矛盾現象。
在台灣,藝術原本就跟上帝、國族、社會扯不上關係,而人類的終極幸福好像也從來就不是藝術家的責任。自從九○年代以來,台灣的藝術家是相當自由的,但也開始失去創作上的社會正當性。更糟的是,在「什麼都行」的後現代創作意識引導之下,藝術家也開始失去觀眾。過去,前衛藝術可能會挑釁觀眾對藝術的理想,引來謾罵,今天,它往往只會讓觀眾感到無聊而已。
如果說,藝術創作與收受目標是在「檢視我們的感受知覺,擴展我們對世界的理解」,這個展覽所呈現的只說是片面的;它們只是創作者的感受與認知,而非一般大眾。即便藝術只是簡單的「社群生活的表達方式」,一如美國已故哲學家杜威所深信的,藝術總是與某個特定社群對生活與世界的認知有關,這個展覽也並未達到這個目標;我們看到的「生活的表達方式」,無疑的只屬於台灣前衛藝術家這個「社群」。我們看不到作品與廣大群眾的生活經驗有多大關係。
如果藝術是「一種具文化意含,技巧地以訴諸感官的動人媒材加以表達」的話,這個展覽所缺少的不是技巧,也不是動人的媒材,其真正不足的是文化意含。
(本文原載於民國91年7月1日中國時報「台新藝術獎每週評論」)
圖說:「20號倉庫第二屆駐站藝術工作者期末聯展」
提供:20號倉庫/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