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新銀行文化藝術基金會

對不成位的鄉愁之歌
評綠光劇團《陪你唱歌》
傅裕惠（台新藝術獎表演藝術類觀察委員，《表演藝術》雜誌企劃編輯）      

演出名稱：《陪你唱歌》
演出團體：綠光劇團
演出時間：民國91年10月24日
演出地點：國父紀念館

標榜「不談藝術、只關心情感」的綠光劇團，以戲劇性的「重逢」為情節核心，和台灣人普遍經驗的社交場所KTV為戲劇場景，在這齣戲裡呈現了台灣社會目前最敏感、流行的「台商大陸熱」話題。在編導設計創作的高三公尺、傾斜30度全白舞台上，透過演員誇張幽默的詮釋，和「隨景應變」的投影彩繪，一幕幕模擬社會現實的表演，投射出台灣社會的「複視」現象，和一種永不滿足、疏離當下的集體「鄉愁」。

即將「笑傲中原江湖」的台商角色，在台灣KTV裡酒酣意淫著眼前幾位穿著大陸女高幹制服的陪酒公主；瞬間飛抵大陸上海之後，又在同樣的KTV場景裡溫存最有台灣味的「檳榔西施」女優，大跳陳小雲演唱的《愛情恰恰》，和不斷巧遇最能勾起、也最堪慰的台灣鄉愁小吃「永和豆漿」與「鹽穌雞」等；企圖以「全人生化直銷產品」征服對岸市場的三名台商角色，沒有讓人看見拼鬥事業的動機與歷程，卻有說不完的男女心情（如劇中的小黑與阿德）和發洩不完的慾望與情緒（如劇中的阿龍）；明明戲裡談的是當代台灣人前進大陸的壯志雄心和爾虞我詐的商場角力，但場內不斷播放的民歌配樂如《讓我們看雲去》、《浮雲遊子》和北京學運時期最「紅火」的羅大佑與崔健的歌，像是提醒觀眾以心靈中的懷舊回憶，來取代現實中追逐的夢想，因為這個夢想被危險地建築在代表天真、稚幼的「無敵鐵金剛」之上！──那座高築傾斜的舞台。

九三年創立的綠光劇團歷年製作的劇碼，除了歌舞劇的嘗試，繼《人間條件》（2001）至去年的《青春小鳥》等，綠光的創作經常抱持本土的關懷。這齣戲更是與去年「創作社」劇團推出的《烏托邦Ltd.》一樣，是劇場界少見直接面對台灣人認同問題的戲劇創作。儘管結局已一反以往綠光作品裡常見的嬉鬧和圓滿，可惜《陪你唱歌》選擇了「擁抱大眾」的簡單做法，用賣力誇大的表演撐住偌大的表演空間，試圖在不景氣的寒冬裡，與觀眾交流、取暖，不選擇經營表演動作與戲劇動作的嚴謹和深度。

雖然那座類「無敵鐵金剛」的舞台，多少彌補了大型演出的「上空」問題；編導也較為靈活地運用了舞台上、下與兩側的走位空間，卻拙於處理戲劇事件的佈局刻劃和人物調度，幾乎所有事件的發生都倚賴角色對話來交代。戲劇創作可以不訴求「藝術」的高調，但得打動觀眾、產生共鳴，甚至以為人民發聲為目的；又或是求諸專業和創意，提升戲劇製作的品質與市場。兩者之間的思考抉擇，像綠光這樣的台灣原創性劇團，未來不能避免。

（本文原載於民國91年10月28日中國時報「台新藝術獎每週評論」）

圖說：綠光劇團《陪你唱歌》
提供：綠光劇團／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