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章來源 民生報A12文化風信
  • 刊登日期 2004-06-09
  • 類別 戲劇戲曲
  • 作者 陳品秀
像太陽一樣,那麼亮

展演名稱:靈蕊
展演團體:新寶島視障者
展演時間:2004.6.4~6.6
展演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靈蕊》是台灣第一個盲人劇團--新寶島視障者藝團成立六年後的作品由三位視障藝術家「暗‧舞者」和三位舞者、劇場工作者「光‧舞者」同台演出,為一位年僅二十四歲,卻已經來台旅行三年的法國年輕舞蹈創作者愛蜜莉所編創。

《靈蕊》的節目單給了一個跟表演內容一樣渾沌的故事情節,大約是說:「光」離開了「暗」,「暗」因而開始了自立之路,再歷經愛的洗禮之後,蛻變成熟。然而這簡單的故事架構卻因編創者駕馭敘事的能力過於薄弱,或不想「說得太明白」,以及瑣碎的換場,讓整個演出顯得散漫而面目模糊。

但即便如此,至些缺憾卻絲毫不掩《靈蕊》所擁有的靈光片刻,經費的短絀,也不影響《靈蕊》善於以簡單的手法傳達詩意的意象》簡單的木頭方框裝上輪子,上頭加了一塊白幕,外加螢光的效果。一片死寂的暗場之後,緩緩亮起的小燈泡,蛻換成閃耀的心火之蕊。舞台前方地板上切出的一小塊方形燈區,一隻手輕緩地伸了進去,透過皮膚感覺的記憶,觀眾切切實實「看見」了光的溫度。

除了如此溫暖的創意,表演者的專注與不分彼此的和諧默契,更是這場演出更叫人感動的地方。

演出時,「暗‧舞者」劉懋瑩、廖燦誠,試著轉圈,登高,快跑,為了完成一套動作,他們如此專注,自在揮洒,甚至沈溺其中,彷彿忘了是在演出。他們讓觀眾看到了「完成」的精彩過程,而非結果。不只是「暗‧舞者」,習於表演的「光‧舞者」游紹菁,專注於與「暗‧舞者」互動感應,內斂又充滿有機的生氣。這些都使得這場盲人演出,不只是人道主義高調的產物,而是一群藝術家的創作結晶。

日本電影導演北野武在自導自演的《盲劍客》最後,突然睜開雙眼,殺死了黑道幕後老大,喃喃說道:「即使我睜大的雙眼,還是什麼都看不見,」觀眾覺得他厲害得好笑。而在微弱的光線底下,《靈蕊》的表演者賈孝國說:「我還沒有看清楚那件裙子的紅色。」這位一直到謝幕前,筆者都還誤一直以為他是「暗‧舞者」的「光‧舞者」,深切道出「暗‧舞者」的心語,《靈蕊》提醒觀眾:把握看得見的那件紅裙子的時候,珍惜你身邊的一切。

《靈蕊》創作靈感來自為了逃婚而批上骯髒驢皮的美麗少女。表象語真實的探討在劇場裡並不罕見,卻因視障者的參與加入,讓《靈蕊》喚起觀眾更多關於眼皮開闔之外的觀察與想像。「看不看得見」已經不只是各虛構的主題架構,而是實實在在發生在劇場,在表演者與觀眾之間拋接的問題。

《靈蕊》的換場特別刺眼,燈暗、燈亮,一次又一次提醒觀眾重新審視「看不看得見」定義。演出,總是在觀眾席燈暗了之後開始,對「暗‧舞者」而言卻不是,因為他們總像太陽一樣,那麼亮,特別是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