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章來源 民生報文化風信A12版
  • 刊登日期 2005-01-19
  • 類別 展演評論
  • 作者 林鶴宜
Women的困境

展演名稱:這一夜,Women說相聲
展演團體:表演工作坊
展演時間:94.1.14
展演地點:台北城市舞台


「相聲」到了現代劇場,雖然與時俱進,發展出所謂「相聲劇」,但是它的基本功:說、學(模彷)、逗(耍寶)、唱(從戲曲、小調、流行歌到RAP)並沒有改變。相聲不是沒有女性演員,但「相聲大師」似乎真的就沒有女人的份!這情形跟台灣布袋戲很相似,布袋戲並非沒有出現過女演師,但演得叫好叫座的硬是沒有!兩項技藝的類同之處,在於它們都跟「吹牛、搞笑」有密切的關係。為什麼女人做不好這類的表演呢?主要原因,簡單的說,在我們的文化中,並不曾為女人提供那樣的「形象基礎」;更「極不鼓勵」女人變成那付德性。因而女人敢站上台說相聲,本身就是一大賣點。然而,她必須面對的困境也實在不少。

在我們的文化中,有機會訓練女人成為「搞笑名嘴」的管道,可能真的少到只有兩個,一曰「潑婦」,二曰「三八婆」。這兩種形象都只能放在戲劇裡頭充當負面人物,如果直接搬到舞台,肯定無法令觀眾得到「美感經驗」。於是,女人說相聲,便需要種種策略,來面對重重困境。

策略(╱困境)一,把女人變成「男人婆」,以擺脫「社會對女性的期望」。三人之中的芳妮(方芳)便始終採取男性化裝扮,這一招果然奏效。只見她一會兒是老奶奶,一會兒是小孫女,一會兒是三輪車夫,一會兒是說台語的鄰居,一會兒又變成失婚婦女,完全能夠放手揮灑。而為了呈現這些人物的神采,她時而粗嗓,時而尖聲,斜眼歪嘴,拳來腳去,火力十足。反觀另外兩個「高跟鞋」,Betty(藍鑽、蕭艾)和Annie(紅寶石、鄧程惠),雖然也搞笑,但總有那麼一些些侷限。當男人婆消失、退場,小小的舞台常常有太空曠的感覺。

策略(╱困境)二,從女人說相聲破題,緊咬著女人話題、女性主義一貫而下。這樣做的好處是多層次緊扣「Women」主軸,分別就演員性別與相聲藝術二端不斷激發論述。壞處是不免困死在對女人的刻板印象中。其中太過「簡而言之」到令人匪夷所思的,莫過於Betty大談「大姨媽」。沒想到兩性教育發達的今天,這東西還被如此神秘性和標誌性地使用。如果我們以談「男性」議題,直接拿「精液」對應來想像,大概能知道這樣做有多荒謬。(吹噓性能力起碼是經過轉折的)餘如減肥、美容和愛情,固然是女人恆久關心的話題,但那恐怕只是大部分現代女性自我認知的一部分。很多時候,人只是人,並不帶有性別意味。

至於女性主義,更不免「老生常談」了一些。儘管,究其根柢,我們的文化之不提供女性吹牛和搞笑的形象基礎,確實出於對女性的箝制和束縛(幹什麼動不動就冠以「潑婦」或「三八婆」之名呢?)但是以一封「奶奶寫給TOTAL WOMEN的信」做終結,過度傷感看待「女書」,還牽引出溺殺女嬰、家暴等沈重議題。最後,再來個奶奶的期許:「未來女人要怎麼走,就看妳們了」,未免政治正確得過於缺乏想像力。

窩麵(Women)說相聲已經準確的破了題,雖然沒有擺脫困境,它至少指出了成功和失敗的經驗。相信往後在表坊的相聲劇裡,性別再也不會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