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章來源 民生報A12文化風信
  • 刊登日期 2005-01-26
  • 類別 視覺藝術
  • 作者 林平
美術館展覽的空間意識

展演名稱:黃盒子-台灣當代書畫展
展演時間:至94.1.29
展演地點:台北市立美術館


我們現在所熟悉的美術館概念,是來自於西方民主和資本社會進程的產物,一個追求藝術自主、和為了不干擾藝術陳列而漸趨中性的「白盒子」空間,一個清冷低調彷若無人的烏托邦景象。

當都市中商業建築和閒置的工業廠房,逐漸進入藝術體制,而長出了類美術館式的白牆,我們觀察到美術館的「白盒子」概念,也同時經歷耐人尋味的蛻變過程。2000年在台北市立美術館、轟動一時的「無法無天」雙年展,從外到內,我們還以為是進入了工地、商店、市場、或遊樂園,就是不像進入美術館。想要進行空間解禁、再度和社會脈絡連結的現代美術館,其「白盒子」的魅力失效了嗎?

現階段正在台北市立美術館三樓展出的「迷宮中的朝聖」、「黃盒子」、和「色光美樂地」三項展覽,和甫結束的「在乎現實嗎?」台北雙年展,成為觀眾需要親自體驗的空間提問。

上了美術館三樓,多半觀眾可能會本能地順著右行慣性進入了「黃盒子」展場,一下子倒是像被引導進入類華人的生活語境。只不過廊道中區區隔隔、阻塞難行的裝置,由於廉價或仿古家具的介入,一時之間不知是坐下好、還是得抱著崇敬的殿堂心態,形成「居無法、行亦難」的尷尬情景。直到進入長條狀的手卷展示,才意識到作品的存在。順著前行終於看到獨具匠心的「洞窗」、「炕床」、或「喻景」裝置,只是在材質選擇,和挑高、非家居式的空間尺幅對照下,似乎都不易塑造一個策展人所承諾的可「玩賞」、可「涵養」的東方美學空間。因為這樣的文人空間需要的基礎條件,一是私密足供小團體的交流褻玩,一是緩慢以致養性情的時間意識。這兩個條件既不存在於展覽製作的材料選擇和現場氛圍,也難以抗衡周遭展場提供已經質變的「白盒子」性格。

這個為了獨特文化物件,對西方主導的物質文明和形式詮釋權,進行非抗爭性的協商對話的企圖心,是當代華人藝術展覽的關鍵議題。雖然其意甚美,更令人想起二十世紀二○年代西方現代展覽學的發展初期,藝術家、策展人、和建築師共同打造的空間形式宣言。但是這其中牽涉到的技術和美學,需要更精密的規劃和操演,才能力不可擋的建構出「白盒子」結構下具有文化氣質的另類「盒子」。以筆者個人的經驗,將要走出「黃盒子」時,才發現具有宣言性的概念看板。不知策劃者是否在乎這種「倒讀」展示動線的觀眾自主性?

順勢走入「色光美樂地」,創作者相對地提供了非概念式的造型經驗,企圖讓有機流動的形體,柔性介入我們生活中的公共空間。這是這三個展覽中最乖巧的應和「白盒子」美學傳統的展覽。只可惜展出陳列受限於計畫概念性、和創作經驗性相互犧牲的妥協結果,使觀眾不易享樂「地」的場域性格。

台北市立美術館的展場規劃,有研究人員╱策展人主動規劃的展覽,和採取被動性、釋出場地以供各式申請的展出。美術館基於有限的研究員編制,為滿足藝術專業空間的多元需求和服務,而折衷在這兩種展覽形式之間。但是展覽性質上的區別,勢必需要和空間的宣言取得共識。當美術館面對當代空間意識型態的變革時期,將如何讓各型展覽併置共存,突變或解除這個被魔法禁錮的「白盒子」空間,這不只是館員、策展人、藝術家、設計師,也將是做為觀眾的我們無法旁觀、必須共同形塑的「經驗」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