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章來源 民生報A10文化風信
  • 刊登日期 2005-07-20
  • 類別 觀察論壇
  • 作者 林平
咱們美術館搞「教育」的方式改變了!

「教育」這個詞彙,在多元民主和去威權的時代,聽起來似乎很容易有一種和教條灌輸、標準答案、被動接受等意涵產生關聯的負面聯想。美術館的「教育展」,自然讓人想到美術知識的教導、藝術作品的解說,由一群權威人士用抽象語言主導學習的印象。這樣的事,好像美術館一直都在執行。

新時代的價值觀改變了,同時影響美術館教育的觀念和實踐。到底這一陣子以來,包括之前台北市立美術館一系列來自法國龐畢度藝術中心兒童工作室的教育展「石頭裡的鳥」、「十一張床」、「畢卡索與馬諦斯」,才剛結束與「樂彩傳愛」專案基金合辦的展覽「樂透:可見與不可見」,目前正在展出的「水墨桃花源」,以及國立台灣美術館準備展出達半年之久的「See.戲」教育展,與前述「教育」的觀念有什麼不同

或許有些人認為,美術館本來就應該要盡藝術知識傳輸的責任,這是博物館的天職之一。但是或許有另一些人會說,美術館在當代可能不僅是作為一所傳遞資訊和價值的體制,而是建構一個資源和資訊交換的平台,一個和學校教育有所區隔的另類學習中心。在其中,觀眾作為學習主體,美術館不只提供材料、刺激學習的策略,最重要的是建構出一個能和個人生活經驗確實接軌的環境,讓體驗成為最好的老師,在不一定有刻意教導的環境中自我建構知識、經驗、記憶,成為身分認同、文化價值建構和認知他者的最佳場域。

傳統美術館中,典藏、保存、研究是根本,展覽作為展示和教育的手段只是次要的責任。20世紀中葉以後,博物館的主要議題不只轉向觀眾教育;世紀末葉藝術行銷學、觀眾研究、策展學如火如荼地展開,使美術館雖然仍然以藝術品的運用為教育的首要媒介,但是其本質和形式受到諸多跨域知識的影響和藝術內部的改變,已不可同日而語。例如現象學、符號學對主體和經驗的重視、教育學中建構式教學理念的推展、藝術學對關係美學和互動創作形式的探討等。

所以,美術館不但越來越重視展覽和觀眾的關係,除了賡續藝術歷史和知識的傳輸,更近一步開拓以觀眾經驗為主體而設計的「教育展」。這樣展覽的特徵可能不一定要由「教育」這個有刻板印象危機的辭彙傳達出,而是強調特定的、或所謂的目標觀眾群。例如,5-12歲、親子對象、視障、青少年、銀髮族等。展覽內容雖然包羅萬象,但多半經過適齡適性的改寫;形式則尤其鼓勵觀眾參與,除了展覽本身,還有許多配套的活動和講座。為了突顯主體知覺對學習的重要性,讓觀眾能建構與場域或藝術媒介的交互作用,「互動性」幾乎成為此類展覽的關鍵標記,但是往往也成為其最大的危機。

世界的運作規則其實很簡單。當我們拒絕威權、填鴨、社會一致性等他律價值的宰制,我們就需要選擇自治,以免於混亂和荒無。當這個時代的美術館為觀眾提供了自我建構式的成長劇場,觀眾的角色恐怕不只是參與和互動,自覺、自省、和自律才是入山取寶的有效手段。否則再好的藝術刺激,缺乏主體感知、區辨、反省和質疑的能力,可別抱怨雖入寶山,卻空手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