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章來源 民生報文化風信
- 刊登日期 2005-10-05
- 類別 戲劇戲曲
- 作者 陳品秀
找尋身體文化的源頭
作品:台北民族舞團「牡丹紅」
時間:94. 10. 2
地點:台北城市舞台
「台北民族舞團」自二○○一年開始舉辦「新民族風創作展」,提供新一代民族舞者發表創作的舞台。日前在「城市舞台」演出的「牡丹紅」,就是這雙年展演的第三次創作發表。
不管是哪個領域,每當面對「傳統與創新」,總要叫人又愛又恨,無論擁抱它或對抗它,都不是可以簡單闖過的關口。「牡丹紅」會以何種姿態與「傳統」交手?可以走出什麼樣的「新民族風」?不禁讓人為它耽心。
「牡丹紅」裡的五支舞碼,分別以顏色入舞,與舞蹈表現的情感相對應。
林秀貞的《無言歌》以白紗詮釋婚姻。穿著白紗的舞者,耍弄紅色頭巾表現出期待婚姻的喜悅之情,編舞者用蠶繭象徵婚姻對女性的束縛。蕭君玲的《奼紫‧嫣紅》,以《遊園驚夢》為架構,在一身打扮徹頭徹尾「京劇」裝束的朱明月令人動容的唸白中,展開一段綺麗的紫色情夢。張夢珍的《牡丹紅》以豔紅表現殘酷的情慾,撐傘的侍女橫刀奪愛。
這三個作品,不但都環繞著「愛情」而走,也擅用道具象徵(傘、法簪、頭巾、篩子、隔簾),就連對動作、美感的詮釋與投射,也都相當接近。
她們都有長年浸淫民族舞蹈的游刃有餘,動作線條優雅而美麗,然而過於熟捻的「動作套路」,卻也成了創作表現的障礙。不管是扭秧歌也好,孔雀舞也罷,民間「動作套路」的形成自有其行為上的道理,反映著他們的文化思考。如何選擇,如何運用,如何讓它們內化成作品的動作邏輯?可能還要再深思。
談到美感,服裝設計鍾豆豆在節目單裡寫著一句「終究還是讓舞者打扮得美美的出場吧」,還真是耐人尋味。民族舞蹈在華麗的絲綢步搖和纖細嬌俏之外,應該還有別的選擇吧?
假如傳統民族舞蹈的美感,是牡丹是曇花,那麼來自劇場界的吳文翠與舞者們共同創作的《心花處處》,就像是境外移來品種火龍果花,不按牌理出牌。
幕啟,一朵朵巨幅投影的花蕊,在「道士調」清朗的吟唱的暗夜中綻放,引導觀眾進入自然的微觀世界。三人一體的舞者身著一身黑而簡服裝,光潔的手臂如異質的花瓣伸展開來。但還未見到動作施展開來,忽而又另起一個片段。舞者戲謔地做著京劇中的「朝天蹬」、芭蕾《天鵝湖》裡的四支小天鵝,嘲諷「經典」,一曲蔡振南的《甭擱憨》,一種取自酒醉與起乩,搖頭晃腦的身體形態,更讓笑聲在觀眾席間傳染開來。
但僅管《心花處處》不走「傳統肢體動作現代化」的路線,卻同樣在選擇背離之後,面臨不知何處而往的困境。
相較之下,編舞者郭瑞林挖掘雲林在地花鼓祭典的《藝陣人生》,則顯得樸實可愛。尤其是男舞者脖子上掛的紅色護身符,和舞者唸著「蔡進炮」捐獻給不知是哪一座天佑宮的30元。或許作品和企圖表達「笑淚人生」的目標還有些距離,可是當舞者以左右對錯開來的肢體動作前進,有力而持續的律動,在北野武電影「座頭市」配樂緊湊的人聲吆喝下,催出一場帶著豪興況味的秋夜藝陣。或許是一種美化了的鄉野浪漫,但它也讓觀眾看到來自民間的身體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