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章來源 民生報A10文化風信
  • 刊登日期 2005-10-12
  • 類別 戲劇戲曲
  • 作者 王墨林
戲劇本質是形式?還是本文? 京劇能等到果陀嗎?

展演名稱:《等待果陀》
展演團體:當代傳奇劇場
展演時間:94.10.7


「當代傳奇」一直在尋找一種敘事的方法;從《慾望城國》(1986)開始,他們採取的策略是挪借了京劇的表演程式做為敘述文本的基礎,因此當他們的劇作被聲稱改編自西方經典時,意味的卻是演出範式的轉移問題。這裡我們就不能不問:西方經典提供的只是一個故事或某種戲劇性?

羅蘭巴特對「敘事」的說法,強調的是一種語言系統如何被建構起來,若以京劇改編西方經典為例,卽是在演出範式的轉移上,強調經典如何被功能化,卻非把題材的翻演拿來做為一種敘述(discourse)的策略。《等待果陀》仍然是「當代傳奇」廿年來,因無法逾越這樣的策略而衍生出來的新作。

首先讓我們反思的是,為什麼要做這種結合?在京劇與西方經典之間,是否因這樣的結合而創造出一個「意義」出來?要說的是有沒有美學行動上的意義性?譬如:京白、崑腔、國語、法話與荒誔派戲劇的道白之間,哪一種聲音才接近荒謬感的要求?因此原着中?斷被提起的重覆話語,既為語言表現抽象詩句的韻味調性,更是虛無哲學的情境鋪設,然而翻轉為京白時,當哭哭問:現在我們做什麼?而啼啼回答:等陀果陀!倒令人感受到的是,另一種合成文化的荒謬感!

再說馬寶山架式十足的花臉表演方法,與吳興國往現實模擬靠近的表演形態配合,雖產生一定的戲劇化觀賞効果,但貝克特通過他的《等待果陀》對於西方戲劇解構的迫力,較諸戲劇化的効果,更重要的是強調氣氛與突出處境,對於當代戲劇的催化卻產生了功能性的作用。誠如「當代傳奇」版的戲中,雖用心形塑出插科打渾的戲劇化効果,卻無法反映出現代性中的一種果陀式的現實感,卽使對劇評人或立法委員提出現實觀點的諷刺,也只是一滑而過被當成笑料的材料而已。

西方戲劇早己從對於「戲劇性」的強調,到近代更提出「什麼是戲劇?」的問題,在近代戲劇史上已得到廣泛的回應,貝克特被公認為在他的荒誔劇之中更是做了確切的呼應。挪借京劇的程式表演,做為敍述《等待果陀》的文本基礎,於「當代傳奇」一貫操作的策略而言,大概有點輕忽了自《慾望城國》以來,從希臘悲劇到莎劇的古典經典,是?可與《等待果陀》做為廿世紀戲劇最重要的結構性改變的當代經典等量對待。這裡就涉及到京劇與《等待果陀》的合成,是為了在當代劇場裡提出一個果陀式的現代性問題,或在實驗劇場裡提出一個傳統的美學模式通過雜交而再生呢?

戲劇本質在於形式還是文本?「當代傳奇」版的《等待果陀》,不只提供了讓我們能夠爭論的一個實踐結果,更讓我們能夠進一步反思台灣戲劇如何進入當代劇場的論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