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新銀行文化藝術基金會

文│賴香伶　攝影│吳垠慧

「非常厲害」以「設計中的藝術．藝術中的設計」標的出這項台北當代藝術館今年最後一檔展覽的策畫題旨。與同時正台北市立美術館強力放送的Vivienne Westwood展覽一樣，兩項展覽皆展現當代藝術與流行文化焦孟不離的密切關係，也同樣受到新世代的年輕觀眾的喜愛與歡迎。「非常厲害」嘗試從設計的角度來談當代藝術現象，期能呈現新世代創意的多元形式，展覽所勾勒的藝術視野包括了「討論產業結合的文化消費現象、年輕族群對於偶像的幻想、消費時代的視覺經驗」（摘自展覽說明）。本展覽由館長謝素貞擔任策展人，以「慾望與認同：純設計 Life style」、「荒謬與快感：無厘頭通俗文化」以及「消費與象徵：以設計為元素的創作」等單元進行規劃。在這個強調「設計當道」的展覽中，展場的規劃以及作品的呈現方式也是重要的「設計考量」。尤其部份展場將多件風格、形式、媒材互異的創作做連結性呈現，需能在龐雜的分歧之中建立層次分明的多樣性，實是對於展覽設計者的一大考驗。

藝術設計與次文化

當代館戶外矗立著四個分別呈現奈良美智、呂之蓉以及幾米的插畫圖樣的巨型購物袋立體裝置，給予觀者愉悅輕鬆的第一印象。步入美術館，接待區儼然小型創意產業區，分別陳列各式時下青少年最愛的扭蛋機器，以及年輕創意工作者的作品展示台，透露出創意產業結合消費行為與流行文化的無限商機和發展潛力。展覽入口處裝置著鋪天蓋地的公仔大隊，啟動甫步入展覽的的觀眾童心大發，連帶引領他們以輕鬆愉悅的態度步入展區。
　藝術如何結合設計展現出次文化所代表的流行品味、價值觀念以及行為模式，是「非常厲害」展覽探討與呈現的主要議題之一。此部分展覽除了公仔人偶之外，也包括與直接反映青少年次文化的動漫畫、網路遊戲以及街頭音樂相關的作品。來自北京的李岱云+何龍的《機器狂想》嘗試在現實空間中構築網路遊戲的虛擬時空，藉著動態影像播放、平面圖象以及影音互動裝置的配搭，提供一種跳躍於真實／虛擬之間的想像接駁以及身歷其境的經驗模擬。觀者彷彿化身為網路遊戲人物，自由翱翔於虛擬之境，對於新時代的年輕觀眾是特別親切熟悉的體驗。

對於新生代的創作者而言，創作就應該介入生活，反映生活，與生活互動。張耿豪的兩分鐘黏土動畫《小朋友》，即是對於自我生活的片段寫照，輕鬆簡短，一氣呵成，沒有嚴肅沉重的論述議題。許唐瑋的《類星體》和《珊瑚王》則呈現的是一個「具有遊戲特性的空間」（許唐瑋語），他以類科技漫畫的創作符號，構築了彷彿可任意增生、繁殖、叢聚的遊戲空間，提供各種想像得以棲息、漫遊、漂浮或沉浸其中。而作為此次「非常厲害」展覽海報主視覺圖像的「街頭霸王」（Gorillaz）是當今全球最引人注目的虛擬樂團之一，四位成員特立獨行的另類個性化造型，狂野的街頭音樂風格以及比擬流行商品的行銷模式，成功地攫獲新世代少年心。在當代館中，「街頭霸王」以偶像俱樂部的方式呈現，專屬展室中陳列著Gorillaz這個虛擬樂團的宣傳海報，結合動畫人物和真實人物所進行的影音訪談紀錄，虛擬樂手的真實生活物件等等，想像與設計的藝術在此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充分反映出當代消費社會中年輕族群的偶像崇拜文化以及認同價值。

藝術設計與生活美學

從19世紀末工業革命之後，設計的概念逐漸被運用在藝術創作上。19世紀末的新藝術運動強調藝術和生活的關聯性，而1960年代發源於英國的普普藝術運動，更擁抱大眾文化，反映當下現實生活的與流行文化，巔覆了對於純粹藝術類型的堅持，並逐漸抹去大眾普羅文化和高藝術（high art）涇渭分明的界線。從此藝術和設計創作為生活美學服務亦已成為當代藝術發展的脈絡之一。藝術創作所呈現的文化意涵，所傳達的時代精神，亦被注入設計創作中。

　「非常厲害」中時見標榜生活美學的創意裝置，以及徹底反映當代消費文化與流行品味的設計物件。如近年來活躍於國際大展的林明弘，以台灣本土鮮艷俗麗的印花布樣為創作符號，於國內外許多展覽空間做不同形式的展出。近年來他更透澈地以「設計」的手法，敏銳的藝術嗅覺，將花布圖樣與家居生活物件結合，並於公共展演空間中陳列，成功的將其轉化為明亮親切、愉悅輕鬆的生活場所。此次所展出林明弘的《春2003》包括了沙發椅、臥榻、抱枕等具實用功能的傢俱，是與義大利知名家具廠Moroso所共同推出的傢俱系列，藝術家的創意有如魔咒仙棒般，神奇地顛覆了物件原有的器用性質，並轉換了展場空間特質，提供觀者截然不同的視覺經驗。此外，如黃銘哲一系列打造精良，極具時尚品味的桌椅、燈飾和擺設器皿，甫過世的藝術大師阿曼將其著名的「分解．切割．重組．集合」創作手法巧妙地貫徹在《集合的桌子》以及《中提琴椅子》等桌椅中，這些實用性的生活物件皆為藝術＋設計的極佳範例，反映出創作者對於發展當代生活美學的關懷和嘗試。
　在荷蘭設計師塔德．布歇爾（Tord Boontje）的作品中也看到設計與藝術的結合如何成功地營造具有詩意的嶄新空間氛圍。這位喜歡大自然的傢飾設計者在作品中融入對於大自然的體驗，如花開蝶舞、樹影婆娑，以類似剪紙的的製作方式，並藉由巧妙的光影配置，具體而微的呈現在所設計製作的隔簾、燈具等傢飾物件中。塔德．布歇爾在當代館的空間裝置提供了觀眾「都會中的自然」的空間經驗，其作品精緻靈巧，富涵詩意美感，確實為設計與藝術的完美結合。
　在當代藝術展覽中，作品的呈現方式以及所指涉的意義往往和展覽場域的變化有相當大的關係。「非常厲害」即提供我們一個有趣的觀察。在當代館的展場規劃中，林明弘的家具系列、布歇爾的隔簾以及Strauss的《請玩弄我》家具以空間裝置的方式呈現，營造出完整的場域特質，提供觀眾可以坐臥游藝其間的身體觀賞經驗。而黃銘哲、阿曼的桌椅家具家飾，則以強調物體物質性，比較類似物件陳列的方式呈現。這種「空間裝置」以及「陳列展示」不同的規劃，提供作品不同的觀賞階調和視覺趣味。

飛天創意總動員

在這項即將結束五年營運的最後一檔展覽中，當代館特別邀請近百位國內外藝術家／設計師／策展人／藝術行政工作者運用創作巧思，各顯神通，在由廠商贊助的PONY球鞋上大玩創意設計的遊戲。這項名為「飛天鞋」的百家爭鳴集體創作可視為展覽的完結大合唱，的確展現出藝術工作者「非常厲害」的創意奇才。參展藝術家或將其個人創作符號運用於鞋體設計上，如林建榮的立體突狀造型符號、李俊陽的奇幻民俗彩繪、林銓居的農家稻穀等；或貫徹創作理念於鞋體設計上，如涂維政的出土PONY鞋以及梅丁衍的政治圖騰旗幟等；更有完全摒棄鞋體原型，轉化為饒富趣味的裝置物件，如司徒強，謝鴻均等。在藝術和設計的相互加乘之下，「飛天鞋」提供觀者一場繁複華麗的視覺饗宴，也為當代藝術的多元和跨界特質做了一個完美的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