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新銀行文化藝術基金會

展演名稱：2006春鬥
展演團體：雲門舞集
展演時間：95年5月6日
展演地點：台北市新舞台

「年輕人編舞，給年輕人跳，給年輕人看…。」這是雲2網頁的開場白，彷若三十年前雲門舞集創團宣言「中國人編舞…中國人跳舞給中國人看」的年輕版。成立近七年，當年二十出頭的觀眾，轉眼也將邁入而立之年。二個月前創團藝術總監羅曼菲的辭世，讓我們在惋惜感傷之餘，也不免回過頭來審視這個雲門舞蹈家族所孕育的第二個夢想，造就了什麼樣的舞台風景與記憶。

 從去年的《預見》可以看出，成為駐團編舞家的布拉瑞揚極思建立成熟的編舞風格－－造型獨特的服裝、多變的布景裝置、偏向凝重的舞台氛圍，均企圖營造美麗的視覺饗宴。今年的《將盡》基本上延續《預見》的風格，但顯然有著更沉重的調性。幕啟，右下舞台一面黑幕前，黑衣女舞者以彷彿召喚的姿態舞動身體，牽引出一行如喪禮的隊伍。襯著格瑞基(Henryk Górecki)第三號交響曲宛若引領靈魂攀升的女高音，舞作中充斥著死亡的意象。葛蘭姆舞團首席舞者許芳宜或被眾男舞者安靜地抬舉、或筆直靜躺地面、或如雕像般靜立舞台，種種畫面皆圍繞著對羅曼菲的追憶。

 一如《預見》，《將盡》中不乏美麗的片段。舞作後半，映著天藍色的背景燈光，女舞者以俯身、手部著地的方式，緩慢橫過舞台，形成一種奇特而寂靜的美感。但可惜的是，種種美麗的畫面缺乏結構性的銜接，使得情緒的營造往往顯得片斷而表面，無法層層深入而扣人心弦。尤其教人惋惜的是，許芳宜的角色如在去年的《預見》一般，似眾星拱月的女神，美麗不可褻瀆，但卻白白浪費了她優秀的身體技巧與豐富的表達能力。

相較於《將盡》的凝重，鄭宗龍《莊嚴的笑話》以俏皮幽默延續雲2的「青春」路線。黑色西服、優雅洋裝，再加上社交舞步，代表舞作中指陳的莊嚴表相。而或許男女舞者手按私處、刻意誇張的身體姿態正暗示表相底下荒謬的真實。但真實到底為何？其荒謬處又在哪裡？卻又似乎交代不清。或許是攸關性別？因為其中一位男舞者身著女裝。但除了結束時「他/她」與另一男舞者在落幕之前的一剎那互探私處的「驚人之舉」外，似乎並無其他著墨。純粹看舞，鄭宗龍的編舞結構流暢，動作設計靈活而有特色；雲2舞者的表現也可圈可點，尤其楊凌凱的動作線條漂亮而俐落，客席舞者周書毅冷面笑匠的酷勁令人印象深刻。但若要探索意義，則似乎圖有線索而少了脈絡與層次。

 雲門舞集2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團體？屬於年輕人，所以舞作的美麗與俏皮是必要的？年輕是否就無法承載內容的重量，不能理解複雜的層次？二週前在國家劇院看布拉瑞揚為雲門舞集編作的《美麗島》，鄰座的年輕女學生在〈大武山美麗的媽媽〉一段不停吸鼻哽咽。在台灣如此虛無浮躁的環境中，觀眾真正渴望的或許是幽微轉折的美學厚度與逼視生命核心的衝擊力量，即使是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