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章來源 文化快遞No.193
  • 刊登日期 2016-06-09
  • 類別 音樂舞蹈
  • 作者 趙綺芳
徹舞流—一場匯集台日的肢體綻放

節目名稱:舞蹈空間X日本計畫《徹舞流》

時間:2016/4/8-10

地點:水源劇場

撰稿人:趙綺芳(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舞蹈研究所副教授)


四月,臺北各地爭相以櫻花盛開的報訊揮別濕濡的三月天,近年來賞櫻這股自日本移植而來的季節性大眾美感活動,儼然造就一種在地趣味。值此同時,來自關西的日本編舞家島崎徹(SHIMAZAKI Toru),則透過舞蹈空間的舞者,將一種極為純粹的肢體美感,印刻於臺北觀眾的感官中,揉雜出今春另一種獨特的東瀛況味。


即便受的是芭蕾的啓迪,島崎徹作品中的肢體美感,帶著不可磨滅的日本情懷:二度上演的《Grace》,襯著坂本龍一原創的音樂,空靈依舊。島崎徹不止一次將這支舞如其名般優雅的精煉之作,連結至他所喜歡的盆栽或枯山水意像。然而,投射於地板的白色朦朧光暈,也不免令人聯想起月影。鏡月之美,在傳統的日本舞踊中常常用以象徵君子德性、或如同近代的創作歌謠〈荒城之月〉,據之以述懷。而在《Grace》這支舞作中,不論是舞台上的光影或是舞者身上的服裝,皆以灰黑和白的簡約色調,暈染開一層又一層的動作流體。有別於前一次於新舞台的空間,水源劇場讓觀眾擁有居高臨下的視野,更可以感受到如水波紋般的光影游移,以及被包裹其中的舞者,或兩人、或三人,透過動靜間掌控極佳的流暢動作,緊緊攫獲觀眾的視線。雖是舊舞重現,水源劇場的《Grace》賦予了觀眾全新的感受。


中場休息之後,呈現於觀眾眼前的,是風格全然不同的兩首新作:《The Game》以動作表現三名年輕男子的遊鬥,快節奏與興奮感強的音樂,用來凸顯陽剛之氣手法只能說是一般,再加上舞蹈空間舞團男舞者的身體質性差異頗大,以至於在幾個段落中,三名舞者之間的肢體契合度略嫌不夠完美。


倘若《The Game》令人意猶未盡,就算有種種可能的遲疑,都被隨之而來《Zero Body》這首長達25分鐘的力作一掃而空。如果說《Grace》捕捉住觀眾的視線,《Zero Body》根本就是攫獲了觀眾的氣息!整支作品依音樂分為四個段落,動作的堆疊如同漸增的音樂,逐漸累積的強度,不斷刺激觀眾的動感。不知過了多久,以為即將結束地鬆口氣,卻又是一個段落再起的驚奇。整支舞作就是如此地充滿不同層次的節奏感和戲劇性的張力,讓人看完後不禁大聲叫好。


很難想像,島崎徹最初如何將從宮崎駿電影與音樂得到的靈感,轉化成如此一個結構縝密、起伏有致、令人屏息的作品。然而不同於《Grace》是以雙人或三人舞為主幹編排,《Zero Body》是一首名符其實的群舞:九名女舞者始終在台上,未曾退場。編舞者的手法,則是「隊形單純化、動作豐富化」,將九人的群體單純化,以一至多數的列作為基本構成形態,以不同的線、面組合切開舞台的空間,同時使動作維持相當的速度感並製造舞者之間的動作時間差,透過強調方位與水平變換的動作,擴大群舞動態的層次感與豐富性。其中,舞蹈的精彩之處在於細部的不斷堆疊和舞作結構之間的平衡,使得這首既有著緊密結構、而又兼有精彩細節動作的作品,成為今年春天台灣舞蹈界人人稱道的一場演出。


好的作品可讓舞者提昇,島崎徹的《Zero Body》激發出舞蹈空間女舞者極佳的身體能力,她們兼具犀利性與延展性的肢體,表現不俗,幾可與對比性更強的日本現代舞女舞者相比擬。而在看完了這樣一場具有編舞教科書價值的大師級創作,身為觀眾的我,心中的滿足不可言喻,在今日充斥著後現代風格舞蹈劇場的趨勢中,觀賞「徹舞流」這場匯集台日當代舞蹈精粹的肢體綻放,如大旱之逢甘霖,無比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