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章來源 文化快遞 No.131
  • 刊登日期 2011-04-01
  • 類別 戲劇戲曲
  • 作者 林芳宜
製作之前 V.S.觀看之後 看兩廳院旗鑑計畫《茶花女》

兩廳院與日本戲劇大師鈴木忠志所合作的旗艦計畫《茶花女》,應該是近10年來引起最廣泛與最熱烈討論的戲劇作品,當然主要拜科技進步所賜,透過目前最夯的Facebook,情緒、感想、觀點、評論等等,在虛擬世界裡交織成一片火網。論戰的範圍從作品的種類定義、演員的呈現、到兩廳院的種種五花八門的責任、從好不好聽到要不要退票,眾說紛紜,若以被討論的次數看一部作品的「價值」,《茶花女》無疑是近幾年來價值最高的一部。

鈴木忠志《茶花女》 揉合不同元素

從作品面來看,臺灣共演出過3部鈴木的作品:第1部《酒神》,以史詩般的壯闊搭配演歌那卡西,是劇情與音樂最具衝突性、最突兀的作品;《大鼻子情聖》無論是內容、視覺設計或音樂,多了一份細緻與優雅,劇情與小仲馬《茶花女》相去不遠,而音樂則乾脆剪輯拼貼威爾第的歌劇《茶花女》,對熟悉威爾第歌劇的觀眾來說,感官上是最相當錯亂的作品;去年由兩廳院邀請鈴木大師以臺灣演員、串連臺灣歌謠創作一齣《茶花女》,劇情與《大鼻子情聖》幾乎相似、音樂除了引用一小段威爾第歌劇原作之外,其他則以演員演唱14首臺灣歌謠貫穿全場,置放不同時空、不同文化背景、不同表演方式,甚至不同的訓練方式於一部作品中,的確是鈴木這3部作品中,帶給觀眾衝擊最大的一部。

觀賞與批評的界線

鈴木的作品與演出品質本身,到目前為止已經有許多專家發表精采論述,筆者不再班門弄斧。反倒是從這一波排山倒海的批評與討論中,臺灣存在已久的從觀賞到批評的問題,再度清楚地浮現。表演藝術是一種現場的呈現,演出內容在與觀賞的瞬間、觀賞的空間、甚至觀賞者的人生經驗緊密交互作用後,所產生的「觀感」,這個觀感來自一般將觀看表演做為娛樂的觀眾,是感受,若來自「行內人」,其中不可避免的,一定參雜每個人所接受的專業訓練與經驗,那麼這就不是「個人感受」了。

《茶花女》對於尋求娛樂的觀眾來說,無疑是成功的,不比較《茶花女》中訓練期匆促的臺灣演員與《酒神》中長年接受鈴木訓練的日本演員、不比較威爾第歌劇的美聲唱法與鈴木特別要求的無麥克風真聲嘶吼、甚至不知道誰是小仲馬?《綠島小夜曲》被依附著何種政治意識?有損觀賞鈴木的作品嗎?並不會。即使如筆者不甚欣賞前一部作品《大鼻子情聖》、更不解為何挑選一位時時需要保護聲帶的美聲聲樂歌者來擔任男主角,而造成夾在鈴木要求的粗糙真聲與「被破壞的美聲」中尷尬無比?但筆者仍在觀賞時感到愉悅無比。

娛樂與藝術 後者更需政策支持

簡而言之,如果臺灣的創作者、觀眾與評論者,無法區分「娛樂」與「藝術」、持續混雜「感想」與「評論」的話,藝術品在臺灣的成長空間真是堪慮,觀賞者的共鳴雖是創作者與演出者最直接的動力,然而健康的評論才是讓藝術成長的真正養分。

而這也正是主事者或決策者,尤其是兩廳院這種肩負規劃節目的單位所經常面對的迷思。不僅在臺灣,放眼國際諸國皆然,決策者本來就決定與掌握藝術的發展方向,然區分「市場性」與「娛樂性」卻是臺灣目前欠缺的,換句話說,追求普羅大眾都能接受、娛樂性強的節目是需要的,這的確是大眾的期待,但耕耘藝術卻絕非只靠創作者的努力,更需政策造就支持的大環境。

此波對《茶花女》的批判,挾帶著對兩廳院的期待,其中主要是對「旗鑑計畫」的質疑──認為納稅人的錢應以投注本國藝術家為主,而兩廳院因應這種義和團心態的批判,竟也開始思量是否停止「旗鑑計畫」或更名?「旗鑑計畫」的初衷是透過跨國合作讓國際藝術家看到臺灣、讓臺灣藝術家得以累積跨國合作的經驗,如何落實兩廳院面對大師時的立場與主張、為臺灣藝術家爭取到真正「合作」的空間,的確是需要檢討之處,但計畫本身自有其意義與效益,同為納稅人,筆者更期待看到重拾規劃與策展實力、更具備國際藝術眼光、引進更多前瞻性藝術作品以刺激國內創作生態的兩廳院,而不是為了獲得普羅大眾的好評,卻失去開拓者的高度與品味、最終淪為各大經紀公司傾銷藝人與節目的「表演場地管理者」。